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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记忆草原  (http://diy.txriver.com/bbs.aspdispbbs.asp?boardid=13&rootid=&id=4697)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4/20 20:12:57

--  [原创]记忆草原
[size=2]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一)    
      
    
    1969年5月14日,我们从天津出发,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
了我们的第二故乡呼伦贝尔大草原。
    
    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满怀着抱负和理想, 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彷徨和
惆怅,来到四千公里之外的草原,成为新一代的牧民。
    
    我们这个地方属于黑龙江省(文革期间把内蒙古的部分地区划给了黑龙江
省)呼盟鄂温克族自治旗锡尼河西公社西博大队。这里距离海拉尔市有120多
公里, 距离公社有60多公里。文革前是牧业大寨,1961年刘少奇主席和夫人
王光美曾到这里视察参观过,成为了牧区的骄傲。文革中这儿成了被批判的对
象,西博队的队长被关押起来,他受尽了折磨,被逼无奈就趁着解手的机会,
骑着马跑到了苇塘边,把马鞍子套在脖子上沉塘而死......
    
    队部有个三间屋的红砖房子,据说还是刘少奇主席出钱给盖的。 中间的是
60平米左右的会议室,两边各有两间10多平米的办公室。 在广阔无垠的绿绿
的草原上,这红砖房特别显眼。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从生产队穿过。这是四天
一趟的公共汽车唯一的一条路。
    
    队里有个拖拉机修理车间,车间里有维修设备,满屋里弥漫着一种金属和
矿物油的味道。院子里除了拖拉机以外,还有拖拉机拖挂的挂斗、割草机、搂
草机、推草木叉等设备,以及许多零部件和勒勒车的大木轱辘。可见这儿的机
械化生产程度还是比较高的呢!
    
    在红房子周围散落的分布着几间土坯房和一堆堆码好的牛粪和羊粪,土坯
房主要是汉族和达斡尔族的拖拉机手、马车老板和兽医居住的。还有两排土坯
房是小学校的学生宿舍、兽医站和伙房。那一堆堆的牛粪和羊粪也有出去游牧
的布力亚特族(蒙古族的俄罗斯分支)牧民的,它们是冬天回到冬营地(生产
队)时的全部燃料。
    
    二十个男生住到了小学校的宿舍,六个女生住到了兽医站,兽医站隔壁就
是伙房,因为是知青刚去,又有一个教师跟着,生产队就派了一个叫达赖的牧
民给大家做饭。女生还没有起床就能闻到羊油炸果子的香味。刚到草原,队里
没有给我们安排任何活,只是好吃好喝的待我们,让我们到处走走,看看,尽
情地欣赏大草原的美丽风光。
    
    因为是五月份,起伏的广阔无垠的草原铺上了一层嫩嫩的绿毯,到处开着
叫不出名字的花,淡紫色,毛茸茸的,像一串串的小灯笼。还有一片连一片的
黄色的蒲公英。远处的草原变成了淡蓝色、深蓝色和灰色,它们与湛蓝湛蓝的
天空连在一起,朵朵白云轻柔地起舞着飘然而过...... 望着远处的天际,就会
产生幻觉,不知道自己是在草原还是在海边。星星点点的蒙古包,就像撒在绿
草原上的一颗颗珍珠。羊群如同是落到了草原上的一片片云彩。和煦的春风温
柔地扑在脸上,带来了一阵阵绿草和野花的清香。
    
    所有的知青都陶醉在这美景之中,全都激动地给家里写信,向家人报喜。
我们全都怀着一颗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开始了我们第二故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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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5月带队老师、知青和部分牧民的合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26 20:47:52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4/20 21:26:04

--  [原创]记忆草原(二)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二)
    

    我们生产队的有500多人,有蒙古族(布里亚特人,俄罗斯分支)、达斡尔
族、满族和汉族。 各族人民在一起关系很融洽。
    
    达斡尔族、满族和汉族都是定居的,一般是住土坯房或砖房;布力亚特人则
住蒙古包,以游牧生活为主。据说在1917年以前布力亚特人在中俄边境一带居住
和游牧,1917年被斯大林赶到了中国境内。他们的服饰和蒙古族不一样。  未婚
姑娘的裙袍有些像中式的偏襟便服,只是领子是翻领,镶着很好看的饰边。腰下
是打着很多褶的裙子,和上装连下来的侧开气儿;已婚妇女的更为漂亮,裙袍的
上装是很窄的肩上着打了很多褶的袖子,到肘部突然瘦下来,成为筒状,有点儿
像欧洲十八世纪的女装。男装和蒙古族服装相似。男女装的扣子像中式衣服盘的
带金线的扣襻,两个或三个一组,最多的还有四个一组的,很漂亮。帽子是尖尖
的,有帽耳可以御寒,平时就把它系在脑后,有点儿像苏联红军的尖帽,只是没
有红星。裤子是西裤。脚上穿着及膝的皮靴,有意思的是他们的雨衣,很多是用
高档的厚毛料制作,款式很简单,但是扣子别具一格,是近半尺的夹金线的绳料
盘的扣襻,一组就是四五排,显得很豪爽。在文革时期满眼看到是单调的服装颜
色和款式,但到了草原上看到少数民族的服饰,确实使人眼前一亮。
    
    布力亚特人有很多是天蓝色的眼睛,脸盘是典型的蒙古人的面孔,但有些女
孩子长得非常漂亮,让人羡慕和喜爱。看着我们女知青身穿着破旧的衣服,一个
个灰头土脸的,我的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感。
    
    他们当中60岁以上的老年人说俄语,我们刚去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我
在初中学的三年俄语正好派上用场,我们有的知青就用俄语和老人进行简单的交
流。
    
    草原上的人勤劳淳朴,礼貌好客。可以说那时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见到
任何人都是有礼貌的互相问候:“桑白诺!(你好!)”“塔桑白诺!(您好!)”
蒙古包的门,夜里是用一个皮绳挂在门框的钉子上,有过路的人,无论是认识或
是陌生,都可以从外面把门打开,进来过夜。白天,无论是认识或是陌生的人到
访,他们也都是用浓香的奶茶,热腾腾的手把肉,油炸的小果子,西米丹(奶油)
和奶豆腐热情招待。但是他们也是爱憎分明的,对于有些人,原来是热情招待的,
后来整他们的,他们是拒不招待!有个68年去的海拉尔知青,本来他根本就不知
道草原的情况,却参与了挖内人党的烂事,有一次,他到蒙古包很有礼貌的问:
“桑白诺!(你好!)”牧民听成了“柴白那?(有茶吗?)”就气哼哼地说:
“柴无贵!(没有茶!)”硬是把这个知青给轰走了。我们69年去的知青,接受
了老知青的教训,从不参与当地的整人的事,和牧民和睦相处,干活不怕脏不怕
累,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牧民家里办喜事,就请我们参加,并把我们请到上座,
还送给我们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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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9年夏天我(左)和同学站在队部的高架上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9 9:49:02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4/20 21:43:32

--  [原创] 记忆草原(三)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三)

    来草原好多天了,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干什么活怎么干活全不知道。有人给
做饭,吃了饭没事干就到处走走看看,男生有时还找牧民的小孩借马骑着玩儿。
老知青就给我们不断地介绍当地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两个队长的名字:一个是布
里亚特族的,叫巴拉吉尼玛;另一个是达斡尔族的,叫安秀瑞。安队长会汉语,
他看见知青天天这样无所事事,就半开玩笑半讽刺地说:“好啊,你们也就是个
造粪机器啊。”这一下说的我们很难为情。不过我们初来咋到的确实不知道该怎
么办。
    
    趁着带队老师没有回天津,队里让知青们去拾牛粪。一大早吃完饭,就看见
有人拉来了一溜儿骆驼勒勒车,数了数有八辆。每辆车上都有柳条编的围子,只
要第一辆车有人赶车就行了,后面骆驼的绳子就拴在前一辆车的尾部,它们都老
老实实的慢慢地跟着走,很有意思。看到这情景,我赶紧回屋拿了一本莫泊桑的
小说集,打算在车上看。
    
    这天是个好天儿,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春天的微风柔柔地扑在脸上,
没有蚊子、苍蝇和小咬,真舒服。勒勒车队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所有的知
青根本不像去干活,而像去旅游。知青们那个高兴啊,一个个情不自禁地唱起了
《敖包相会》、《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禁唱的“黄”歌。
    
    我坐在车围子里面,打开小说准备看,没想到本来感觉非常平稳的车会晃得
没法看书,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你知道吗,我们知青带来的书,都是我们班
同学从学校图书馆偷的,因为文革时期学校全都乱了套,图书馆根本就没人管,
他们就从窗户的上梁子爬进去,偷了整两箱的书。有鲁迅的、高尔基的、契科夫
的、莫泊桑的、雨果的、曹禺等作家的著作,还有小说《茫茫的草原》、《海鸥》、
《李白诗集》、《中国文学史》、《三国演义》、《水浒传》等书,就连电影版
的小人书《孤星血泪》都有。在当时文化生活极其匮乏的情况下,这些书成了我
们宝贵的精神食粮。
   
    看不了书我就出来坐在车尾上逗骆驼玩儿,没想到它不愿意!就在嘴里嚼着
臭哄哄的沫子要喷我,吓得我赶紧跳下来跑到最后一辆车尾上。走着走着我又看
见一个小田鼠仔儿,还不会走路呢,在地上闭着眼爬。我又跳下车把小东西捧回
来。因为骆驼走的很慢,紧跑两步就能追上车。我捧着小田鼠想仔细端详它,立
刻就闻到一股臊臭臊臭的味道扑鼻而来。我“嗷”了一声赶紧把它扔了,但我手
上的臊臭味儿好久也下不去。
    
    我们一路走看见有干牛粪就装在车上,草原的牛因为光吃草,牛粪干后一点
儿也不臭,如同是锯末凝成的块儿,很轻,很好点着。后来我们想去掉锅里的油
性,就把牛粪抓碎在锅里擦,牛粪很快就能把油吸附干净,去掉牛粪,再倒一点
儿水刷一下,锅就干净了。
    
    等到每个车里的牛粪都捡多了,我们就找了一个地儿停下来,把车里的牛粪
拿下来集中码成垛。并记住了这个地方,需要的时候再来取。活干完了,一点儿
也没有觉得累,就开始休息了。这时我看见一个骆驼正在掉眼泪,眼睛的下面有
一个拇指盖大的土黄色的肉球。我一喊,大家就围了过来,有个老知青说:“哟,
这是草爬子,专吸动物的血!”说着就使劲的一下子把那个肉球拔下来,一股血
从骆驼的伤处流出来。那个肉球的几个小爪还在动,就是没有头,老知青说草爬
子的头已经钻到骆驼的肉里了,过些时间这个地方会烂。还告诉我们草爬子也吸
人的血。简直太可怕了!
    
    回到生产队卸了车,大家都回知青点了,我还牵着一头骆驼让它吃草。 等
我回去的时候大家都着急的问我: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有个摄影师给大伙照相,
就差你一个!现在人家已经走啦!”我后悔也没用了,我珍藏了几十年的那张知
青合影中唯独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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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合金的马鞍子花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19 9:45:57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4/20 23:44:07

--  [原创]记忆草原(四)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四)

    二十多天后,带队的老师回津了。生产队撤了给知青做饭的达赖师傅。我们开始
了自食其力的生活。这对于从小在城市长大的知青们,是个严峻的考验。
    
    去牧区的知青,国家给每人500元的安置费。 其中包括知青的住房、必需的御寒
衣物、口粮等费用。因为牧区是吃商品粮,粮食可以到距离生产队60多里地的公社粮
店去买。这点要比在农区的知青要优越一些。大家推选了一个知青负责安置费的使用、
记账,以及采买等一切事宜。这个知青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同桌,人非常的老实厚
道,办事一丝不苟。所以大家就送他个褒义的外号“座山雕”。
    
    看看我们的伙房,原来的两口大锅现在只剩下了一口,还有一个大水缸。其他最
基本的厨具一无所有。屋外生产队给的牛粪也没有多少了。
    
    在草原第一的难题,就是吃水问题。刚去的二十多天里,吃水全是达赖师傅去挑
再用队里的水车(汽油桶做的)拉回来。现在就全靠我们自己了。有的男知青就抢着
去抬水,但时间长了,近三十个人的吃水也不能靠几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的。我们女
知青也加入了抬水的工作。
    
    水井离我们的住处有一里多地,在经过两个缓坡才到的低洼处。井边立着杠杆式
的高高的水桶架,一头儿是长粗麻绳系着的水桶,水桶较大,上大下小,牧民叫它
“威得洛”,这是俄语的叫法。另一头儿吊着几个大齿轮。井台较大,全是用木板铺
就,木板之间有近一寸的缝隙。井壁全是木板的,井口较小,大约有60多厘米见方吧,
高出井台20厘米,是厚木板做的。旁边还有一个木制的3、4米长的牲口饮水槽。
    
    打水时得用双腿跨在井口两边,用力的向下把空水桶拽下来,在离井口3米多的
水面上晃绳子, 让水桶翻倒打进水。紧接着要迅速地用双手同时用力向上提水桶,
打上来的水才能灌满一桶。因为水井的水桶是漏的,提慢了里面的水就剩下一点儿了。
    
    我们队只有这一口井,是人畜共用的。牲口在井边喝水时常常在井台上拉尿,粪
便就顺着木板的缝隙流进井里,污染的很厉害。因为草原冬天的气温很低,所以井内
的冰终年不化。有的牧民就把牛奶和肉吊到井中储存。水刚打上来时很凉,闻不出来
有异味儿。但放在阳光下照射后,就会有一种臭味儿。就是这样的水,还是我们全队
的生命之水。
    
    我首先学会了打水,而且还要站在井口的立沿上,因为那样可以省力。有一次我
脚下一滑,掉了下去。幸好井口小,我的两臂还在外面,同来的几个男知青一把将我
拽出来。否则,我就不能在这儿写文章了。
    
    我们知青后来是谁用水谁去抬或挑,我想学会了挑水,自己用时也方便,不用求
人抬水。于是我又学会了挑水。开始学挑水时简直就像个小丑,抻着个脖子,晃晃悠
悠的,一路磕磕绊绊的,到知青点时水桶里的水就剩半桶啦!随着肩膀的红肿疼痛,
不能触摸,到消肿后肩部肌肉增厚,我的挑水技术也越来越娴熟。
    
    我想:当地的牧民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他们能生存,我们也能。既然命运把我
们抛在了这里,我们就要在这儿克服一切困难,生活下去......然而,我们从没有想
到,这些仅仅是一切困难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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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年在草原上用3块钱买的牛皮带,一直用到现在。皮带眼也在40年中向外移了7次。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26 9:36:58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4/21 0:16:30

--  [原创]记忆草原(五)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五)

   五月是草原丰收的季节,冬天和初春生下的幼畜,现在已经几个月大了,数量最
多的羊羔和马驹需要经过骟羊和打马印的环节,摸清它们的基本情况。我们队的羊属
于蒙古羊种,它们的优点是适应艰苦的环境,耐饥渴。缺点是羊毛的质量差,纤维短,
产量低。牲畜是牧民的命根子,就如同农区的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一样。为了提高羊
种的品质,我们队从新疆买来了十几只新疆细毛种公羊,每只都在上千元以上。听说
还是坐飞机来的,由专人饲养。它们的优点是个子大,身上的皱褶多,羊毛纤维卷曲
纤细,毛纤维长。缺点是不耐苦和饥渴。当地用人工授精的方法来培育羊的杂交新品
种,我们叫它们“改良羊”。改良羊继承了父母亲的优点,体现了它们的杂交优势。
为了草原的畜牧业兴旺发达,草原的牧民和兽医们做了大量的艰苦的工作。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第一代改良羊的出生。队里组织牧民和知青到各个牧羊点去
骟羊。骟羊的目的是淘汰品质不好的;选出好的杂交新品种,留作种羊;分出它们性
别,以便分群;摸清羊群的数量。
    
    我们第一次去的牧羊点离队很远,是队里的拖拉机挂上拖斗,送大家到那里去。
不少牧民是骑马去的,他们追逐着拖拉机,不断地变换着位置狂奔。有个海拉尔女知
青也和牧民一起骑马走。她的那匹马很漂亮,全身是油亮油亮的黑毛,矫健的马腿跑
起来非常优雅,长长的马鬃和马尾随风飘舞。因为这匹马不太老实,眼睛瞪得很大,
她不得不拉紧缰绳,控制着马的奔跑速度。她在马背上飒爽英姿的样子,让我们这些
坐拖拉机的知青羡慕的不行。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栅栏已经围好,只留了一个口。人们把
羊群赶进栅栏后就关上了它。有的人负责捉羊羔,有人负责骟羊。两三个人为一组。
牧民准备了若干个碗,里面放着一些小米,在骟羊的过程中,要对每一只羊羔进行检
查筛选。是母羊羔就把左耳割掉一个小角;毛色和品质略差的公羊羔,就把它的两个
蛋子去掉,并把右耳割掉一个小角;体征显现杂交优势的公羊羔不骟,耳朵上要打卡。
所有的伤口都是用唾沫加上可湿性六六粉处理。割掉的耳朵小角都放在碗内。据说这
是牧民一种习俗,象征着他们的羊群多的如同小米一样数都数不清。
    
    我当时负责抓住羊羔的前腿,哎呀,牧民的小刀简直太快了,刚开工就把我的手
指剌了一个大口。血一下子就涌出来,没办法,只好找到兽医包裹好伤口,继续干活。
我最担心的是怕被羊传上“布氏杆病”。 布氏杆病也叫“波状热”,人在有伤口时
如果和牲畜接触,容易被感染上这种病。有一个海拉尔知青就得了这种病,他总是在
发烧,在一天中是呈阶段性的,这种病会影响人的生育能力。听说草原的牧民生育率
低,和这种病有很大关系。
    
    大家在栅栏里和羊群挤在一起捉羊羔, 得和羊赛跑,弄得暴土扬场的,满身满
脸都是土。 手上全是羊毛脂和土和成的油泥。后来人们想了个好办法,就是把栅栏
留个小口,拦住羊羔,放掉母羊, 最后只剩下了羊羔。这样干工作效率就提高了不
少。
    
    我们在干活时, 还有自然界中美妙的交响乐在伴奏。天上的百灵鸟成双成对在
低空嬉戏鸣叫,地上的母羊和小羊相互呼唤,还有牛儿低沉的哞叫和马儿高亢的嘶
鸣,简直是太美了。
    
    中午时分,蒙古包的牧民杀了一头羊,煮了一锅手把肉,并用骟下来的羊蛋子
做了肥美的挂面汤给大家吃。没有筷子,我们就把栅栏上的苇子折断,剥去外皮做
为一次性筷子用。但是好几个女知青都不敢盛羊蛋子吃,只听见一个男知青小声地
对他的女朋友说,“多盛点儿这个,大补的。”我们就悄悄的对视而笑。
    
    当一天的工作结束了,我们大家又坐拖拉机回队部时,才觉得有些累了,但没
有见到那个飒爽英姿的海拉尔女知青。后来听说她因为长时间的骑马,屁股被铲的
无法行走,就住在了蒙古包里,第二天才回来。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26 21:01:38编辑过]

--  作者:zwx511
--  发布时间:2008/5/14 16: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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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是插队知青,我也是.见了知青总有一种亲切感.
我是北京的知青,68年也是在呼伦贝尔插队,我在突泉县,离乌兰浩特280里,离白城子300里.那里是半农半牧区.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5/15 20:31:54

--  [原创]记忆草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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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六)

  如果说骟羊是牧民丰收节的前奏,那么打马印就是丰收节的高潮。有不少蒙古包迁回了队里。我们也很兴奋地等待着这一天。

    我们队的马主要是三河马。三河马是内蒙古呼伦贝尔草原的优良品种,原产于呼盟额尔左納右旗和大兴安岭以西滨州沿线,因当地有三条河流而得名。二十世纪由俄国引入后贝加尔马及其杂种与当地马杂交育成。具有体质结实,结构匀称,抗寒力强,耐粗饲等优点。拉车和骑乘都可以。

    我们队有两群马,每群有六百匹左右。马是牧民主要的交通工具,放牧牲畜也离不开马,在一望无际的辽阔的大草原上,如果离开了马,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牧马人是牧民心目中的英雄,是最受尊敬的人。他们生活非常艰苦,跟着马群到处奔波,风餐露宿,夏天要忍受成群的蚊虫叮咬;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冬,还要睡雪窝子;同时要时刻警惕狼群的袭击。就是这样牧马人精心地呵护着牧民这些狂飙的可以增值的财产。

    到了5月22、23号这两天, 牧民们男女老少都穿上了新衣服, 家家准备了丰盛的食物。队里在打马印的地方铺上了一块大地毯, 上面放着的那些盘子里摆满了糖果、小点心,还宰了一头牛和一只羊煮成了手把肉,所有到现场的人都可以随便享用。有人在专门的地方烧起了牛粪火堆,火堆里面烧着一个长柄的大烙铁,烙铁上有凸出的大写俄文“Б” 的反字,大约有三十厘米大小。这是我们西博队的标志。身上烙有“Б”字的马匹,走到哪里人们都知道这是西博队的马。

     马群过来了!很远处卷起了烟尘 ,大地开始震动。它们像决堤的洪水,它们像势不可挡的泥石流,夹杂着群马的嘶叫声和隆隆地马蹄声,以排山倒海之势涌来。马群走过的地方,足可以踏碎一切!

    这群马深色居多,黑色的、枣红色的、褐色的,油亮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许多深色马的前额有着一条白道。还有白色的、花色的马夹在其中,长长地鬃毛和尾毛在风中飘舞,更显得它们的彪悍英俊。它们简直是太漂亮啦!

    牧马人用套马杆子圈赶着马群, 他们吆喝着,尖叫着,吹着口哨,在烟尘的夹裹中把马群赶到了队部的一个低洼处。这时套马的小伙子们开始上阵了!他们穿着崭新的漂亮的蒙古袍,手持着六米长的套马杆子,脚踩紧马镫,腿夹紧马身,身体前倾着站立在马背上,追赶着两岁的小马。他们就象用胶粘在马身上一样,马无论跑的多快,也不用担心会掉下来!找准了机会,套马杆子头上的绳套就会套住小马。小马挣扎着被拉出马群,来到了打马印的地方。紧接着就有人过来和小马摔跤,把它绊倒,几个人按住它,烧好的大烙铁就朝着它的左臀部一烫,“吱”的一声,随着一阵青烟和焦糊味的弥散,小马的屁股上就有了一个终身印记 。 套住马的牧民在小马的长鬃上剪下一小绺马鬃收藏起来,等到这匹马长大之后,就会归他所有。

    打马印的工作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嘶叫声、吆喝声、口哨声、呼喊声和欢笑声中、一直进行到下午才结束,这种极其壮观的场面会使每一个在场 的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使人终身难忘!

    庆祝丰收节牧民的情绪随着打马印也达到了最高潮,人们品尝着美食,畅饮着节日的喜酒,庆贺着自己辛勤劳作一年所带来的丰收硕果。夜深了,欢笑声和歌声仍在空气中荡漾...... [/face][/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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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同学当年在草原放羊,后来选调到大庆油田,现在退休在津。
    从没有学过画画的他信手就在黑板上画出了一匹奔马。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2-28 8:26:42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5/15 20:4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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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zwx511在2008-5-14 16:12:33的发言:
楼主是插队知青,我也是.见了知青总有一种亲切感.
 我是北京的知青,68年也是在呼伦贝尔插队,我在突泉县,离乌兰浩特280里,离白城子300里.那里是半农半牧区.


咱们能联系吗?
我的QQ:923121864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8/5/15 20:51:54

--  [原创]记忆草原(七)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
                                    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
                                    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七)

  草原的老鼠多,苍蝇多,蚊子多,小咬多,虱子多以至于到了令人恐怖的地
步。
    草原的老鼠主要是田鼠和褐家鼠。田鼠也叫“大眼贼儿”,它们以眼大著称,
模样有些像兔子,只是耳朵小些。褐家鼠和城市里的老鼠一样。常看见我们厨房
的水缸里因喝水而淹死的老鼠。有时吃饭时喝粥,喝到最后时才看见锅底煮熟了
的老鼠,使有的知青把喝进肚里的粥全都吐了出来。还有的知青在睡觉的时候被
老鼠咬伤了手指,吓得睡觉时都胆战心惊。
    
    有一次一个汽车司机的小狗寄放在我们女知青宿舍,半夜里光听到小狗折腾,
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草原的夜因为没有任何辅助光源,简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
指。等打开手电一看,原来是那只小狗蹲在鼠洞跟前在抓老鼠。那只老鼠较大,
在洞口探头探脑的不敢出来,小狗扑到跟前时它就立刻缩进去。这一夜大伙没有
睡好觉。
    
    第二天,我们找到一个牧民帮忙,他三下两下的就用小刀把一个木棍削成了
简易扑鼠器。这种简易扑鼠器是由三个小棍组成,两个小棍有槽,把它们轻轻地
搭在一起,横棍上吊块儿羊肉,上面还压上一个两寸厚的案板。在草原晚上6点
多天就全黑了,为了省灯油, 我们就都睡了。刚迷糊着,就听见“砰”的一声
响,把我们惊醒了。静了瞬间,突然大家喊起来:“打着耗子啦!”“快,快,
打手电!”在手电光下,那块大案板已经拍下来,案板下的耗子还在挣扎。“先
压着它吧,睡觉。”一切又都安静下来。
    
    睡到半夜时,就听到便盆中有哗哗的声音,我以为是谁在解小手,因为太黑
不知道是谁。可等了半天,这个人还没有解完。有人就说了:“你快解吧。我还
等着那。”没人应声。我打开手电一照,嘿,敢情是一只小老鼠在尿盆里挣扎!
这下我们就纳闷了:小老鼠怎么就跑到尿盆里呢?原来大老鼠是母鼠,生了一窝
小仔儿,大鼠死了以后,小鼠没有吃的,就自己出窝找食儿吃。我们晚饭吃剩的
饼放在一个小桌上,小桌旁边立着一块搓板,搓板旁边就是尿盆。小鼠很聪明,
顺着搓板向上爬偷饼吃,因为搓板太陡,把小鼠掉进尿盆里了!没过多久,小鼠
就淹死了。因为老鼠太可恶,谁也没有可怜它们。接着就睡觉了。刚睡着,又一
个小耗子掉进了尿盆里。后来大家简直就没有办法睡觉了,接着又是四个掉进了
尿盆里。真没想到,搓板和尿盆倒成了很好的捕鼠器啦!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好,
白天把我们睏得够呛。但是后来我们女知青宿舍没有了鼠害,安定了很长时间。
    
    这里的苍蝇是大绿豆蝇,个个是萤光哇绿,个头较大,从不怕人。只要是见
到吃得东西,嗡的一下子就落满了。我们吃饭时要不停的轰苍蝇,还要防止它们
飞进嘴里和耳朵里。最保险的就是钻进蚊帐里面吃饭。
    
    如果草地上有新鲜的动物尸体和肉类,第二天上面就爬满了蝇蛆。若牲畜有
伤口,过不久也会在那里生满了蝇蛆,吃伤口中的脓血。
    
    蚊子和小咬的危害就更甭提啦,它们会隔着衣服叮人,我们最怕的就是夏天
解手,解小手时下面就会被叮出十几个包,满身的包就多去了。我们当时气的老
是咬牙切齿地骂它们是阶级敌人。
    
    鼠类是草原上的猞猁、狐狸、黄鼠狼、苍鹰等动物的食物;苍蝇、蚊子和小
咬又是鸟类的食物;除了蜜蜂以外,雄蚊也可以给草花传粉,使草类繁殖。苍蝇
的蛆虫与细菌可以加速动物尸体的腐败分解,净化环境。而苍蝇的蛆虫可以把动
物伤口的脓吃掉,促进伤口的痊愈。

    在辽阔的草原上,我们认为的这些四害也好,五害也好,它们是杀不尽的,
因为它们是自然界生物链中的一环,是与其他生物相互依存的。 假如其中的一
环缺失了,其它相关的一些生物也会逐渐的灭绝。 这也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情
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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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2-27 1:03:35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9/3/26 8:52:43

--  [原创]记忆草原(八)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八)
    
    六月的草原在早晚还有一些清凉,每天早晨草地都是湿漉漉的,因为没有皮靴,我每天都要穿着一双半高腰的雨靴才行。有一种叫“油罐”的雄蝗虫,在几米高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飞行。“吱(读zi一声)啦啦——吱啦啦——”的声音,就像是时钟一样的准确,催促着人们起床。到了中午,当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就像火一样的开始灼烤草原。到处就成了蚊虫苍蝇天下。
    绵羊、山羊和骆驼都感到了炎热,绵羊迅速长出来的新毛,已经把去年的厚厚的旧毛顶了起来。绵羊的旧毛下因为有一层厚羊毛脂粘连着,悬着包裹在它们的体外;山羊和骆驼要脱掉它们的绒毛,羊绒和驼绒开始一块块一团团地往下掉。到处可以看到有刺的枯草上挂着一团团的绒毛,随着风儿在那里轻盈的舞动。
    剪羊毛的季节到了。全队近两万只绵羊,牧民必须要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完成剪毛任务,然后再将它们逐个赶进药池里进行药浴消毒清洗。
    这天,是我们来牧区插队第一年第一次剪羊毛。我们一大早洗漱完毕,就开始紧张的进行剪毛前的准备工作。穿上厚的长裤长褂,用绳子扎紧袖口和裤口,还在脖子上系上一条毛巾,戴好帽子,穿上雨鞋。这样打扮为了防止草爬子叮咬或钻进衣内,防尘防油(羊毛脂)防晒。我们带上结实的绳子和早已准备好的磨得锋利的大羊毛剪,在剪把上缠好驼绒和布条,朝着圈羊点出发了。在队部定居的牧民和知青差不多都来了,这是挣工分的好机会。多劳者多得在剪羊毛的活计中最能体现出来:每一斤羊毛合八分钱,有能干的一天就能剪一百多斤的羊毛。
    圈羊点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牧民早已把羊赶到了那里等待。圈才刚刚建好,里面已经先放进去了二十多只绵羊。羊见我们钻进来,一下子就乱了营,乱挤乱窜。人追羊,羊踩人的乱成了一锅粥。到处尘土飞扬,一会儿圈里的草就全踩没了!到底什么样的羊毛好剪?新知青一点儿也不知道。老知青刘淑英一边追着羊,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看着像风吹麦穗样子的,就是好剪的!”说着就抓住了一只羊的后腿。这只羊可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儿的挣扎。只见她一个扫堂腿朝羊的前腿绊去,羊“扑通”一声就躺下了。刘淑英很麻利的把羊的两条后腿和一条前腿用绳子捆了起来,羊立刻就老实了。她扒开厚厚的羊毛给我们看,只见里面的新毛已有近一寸长,比老毛稀疏。紧贴着老毛下面的是一层1、2毫米的、黄黄的羊毛脂。她嘱咐我们:“捆羊要捆三条腿,千万可别捆太紧,但得捆结实。剪毛时得快,要不天太热,会把羊憋死的。万一剪破了羊皮,就用唾沫和上六六粉把羊的伤口糊上。”她还告诉我们,抓住羊后,就得使绊儿。刘淑英是68年到牧区的天津知青,中等身材,很结实。圆圆的红扑扑的脸,眼睛虽然不大, 但很有神。在牧区放羊、骟羊 、剪羊毛、打草、配种、打苇子、接羔的活她都干过,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只见她的剪子从羊的新毛间迅速豁过,羊的粉白色的肉皮儿露了出来,新毛立刻变成了搓板样的有规则的图案。 一会儿这只羊的老毛就剪完了。她赶紧解开了羊腿上的绳子,让这只变成了秃鸡子儿的羊恢复了自由。由于羊毛上粘着羊毛脂,所以剪完的羊毛是整张的。
    剪羊毛时团结合作和动作娴熟,好使的剪子和选好羊,是增加产量的诀窍。我们队知青凡是俩人是情侣关系的或是亲属关系的,在剪羊毛时都是高产户。我那时是个“光杆司令”,没人帮忙。我在尘土飞扬的羊圈中,在大太阳的曝晒中追逐羊群,好不容易抓到了一只,扒开毛一看不成,新毛太短。再抓到一只又是不行!看见别人剪完了一只又一只,我心里这起急啊,直想哭!好在还是别人帮我挑了一只羊,我匆忙地捆好羊,开始修剪羊毛,就象现在的宠物美容店里给宠物做美容。我就像个大傻子,生怕剪得不好看,也怕剪破羊皮。别人给捉的这只羊新毛不长,再加上羊毛脂上沾满了灰土,剪子不好伸进新毛,只好一点一点的剪。羊热的呼哧呼哧的直喘,在燥热的太阳下又如同抱上了一个火炉子。羊毛脂和泥土沾了满手满脸......我费了半天劲一上午才剪了三只羊,人家就开始清圈啦。该吃午饭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牧民老大爷一看见我, 就忍不住地笑起来,还嘀哩嘟噜的跟我说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只好冲着他也笑。这时大爷从蒙古袍里掏出了一个小镜子对着我照,我见到镜子里面有个黑的看不出模样的人,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我这时才看到周围的人全都是这个模样。这时我已是口渴难忍了,知青们全都出来剪羊毛,根本就没人烧水,更没有人做饭。我和一个女知青渴得难受,就直奔那个队里唯一的水井。走了几分钟才到井边,正好有个牧民在饮马,我们看着清凉的水倒在饮水槽里,我们没加思索,立刻弯下腰和马一起喝起来。解了渴以后,再用喝进嘴里的水吐出来洗手,等到手洗干净了,然后吐水洗脸。“吐水洗手脸”是草原人的特有专利。
    剪羊毛的活,是时间性很强,既累又脏的活。干完活回来,开水喝不上,饭也吃不着,知青们就想法到好客的牧民家去喝奶茶、蹭饭吃。因为用水困难,人都累坏啦,每天无法好好地做个人卫生,很快地虱子成了我们形影不离的朋友。
    对了,我还差点忘啦,公布我第一次剪羊毛的生产记录:大概是全队第一(倒数的),只有8斤。这天,天津知青李玉环姐弟俩成绩最好,足有100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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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3-26 20:35:44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9/3/26 8:58:05

--  [原创]记忆草原(九)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九)
    
    住在队部定居的有车老板“嗑巴”家和铁柱家,生产队长安秀瑞家,安秀瑞
的兄弟家,生产队的保管员包音楚鲁家,拖拉机驾驶员夏师傅家和曹师傅家,兽
医童玉海家,王英家。平时也有一些游牧的蒙古包在队里驻扎。住蒙古包的巴勒
基尼玛(生产队长)、巴特马、吐木若、达西思楞、查干丹碧、斯伦道尔基、达
利玛和很多牧民的孩子,都是我们知青点的常客。

    队上除了刘少奇主席出钱盖的那排红砖房外,其他的就都是土坯房了。几乎
所有房屋的朝向都是东西向的,只有铁柱家的是南北向。所有的房屋都盖在土路
两边的缓坡上。
    夏师傅和曹师傅家是汉族人,童玉海家是满族人,“嗑巴”、铁柱、安秀瑞
和他的兄弟、包音楚鲁家都是达斡尔族人,王英家是汉族和达斡尔族的联合体。
    曹师傅也是个很好的人。家里有妻子和三个漂亮的孩子,一家人和睦融融,
非常幸福。
    兽医童玉海家人丁兴旺,共有七口。童兽医八十岁的老父亲高高的个子,身
板很硬朗,红脸膛,鹤发银髯。漂亮的妻子是他中专时的同学,四个漂亮可爱的
孩子很招人喜欢。
    王英家六口人,妻子比他小不少,据说他的媳妇原来是别人的,因为赌输了
无钱可还,只好把自己的媳妇输给了王英。王英自己的闺女已经出门子了,这个
达斡尔族的媳妇又给他生了四个孩子。王英会一些铁工的手艺,所以常在队里的
铁匠铺(机修车间)干些杂活。
    包音楚鲁因为长得丑,四十多了才娶上了媳妇。他的媳妇很厉害,对他是非
打既骂,但是他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两口子就在这打打骂骂中过着日子。
   “嗑巴”是个非常老实厚道的人,就是因为说话太结巴才落下这么一个外号,
当年大概有五十多岁。他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老伴儿也去世了,续弦娶了个
二十多岁的傻媳妇叫哈斯花,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哈斯花虽然有些傻,但是还
能料理家务。“嗑巴”因为常年的赶马车,手和脸黑红黑红的,上面爬满了皱纹。
平时爱喝个酒,喝了酒也从不惹事,就是躺下睡大觉。我们很喜欢上“嗑巴”家
喝奶茶,有时天很晚了,点着煤油灯我们还在一起连比划带说的聊天。
“嗑巴”的老实厚道、热情好客的性格给我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铁柱当时有三十来岁,还没有结婚,和守寡的母亲相依为命。铁柱瘦瘦的,
长相有点像电影《咱们的牛百岁》里的“四圈”。铁柱的妈妈很胖,有一只眼
睛有点斜视,梳着两条辫子,总爱穿着一件长到脚面的蓝色直身长袍。有时我们
想改善伙食了,就拿几斤白面到铁柱家,铁柱妈妈就用自家做的酸奶发面,用烤
炉给我们做略带酸味的大“列巴”(面包)。
    安秀瑞和他的兄弟家的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因为安秀瑞是生产队长,所以家
里的生活条件还算不错。兄弟俩的媳妇是双胞胎,两家的儿子生日很接近,也像
双胞胎。我们女知青也喜欢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常常到安队长家去逗他们玩儿。
安队长家还有一台像缝纫机似的纺线机,我总是很好奇地看安大嫂整理山羊绒,
最后把它们纺成线的过程。山羊绒线像棒针线那么粗,有白色、米色、浅褐色和
深褐色,用这种线织出的衣服厚实、柔滑、暖和。
    夏师傅话不多,朴实善良,和妻子、女儿及高中毕业的大姨子一起生活,夏
师傅靠开拖拉机挣钱养活着一家人和无依无靠的双目失明的大姨子,大姨子摸索
着帮助家里做家务和照顾夏师傅五岁的女儿。我病退前的最后一年冬天,天津的
知青都去很远的苇场打苇子了,我因为身体不好没有和大家一起去。我们住的土
坯房里的火炕坏了,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冬里,只剩下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夏
嫂看到我这样很是心疼,她说,你在这里会冻坏的。她硬是把我拉到了她家住。
就是这样,我和夏师傅的一家人暖融融地度过了在草原的最后的一个多月。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3-5 11:29:57编辑过]

--  作者:我爱看电视
--  发布时间:2009/3/26 10:07:37

--  
梁阿姨应该出本回忆录!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9/3/26 20:32:44

--  
以下是引用我爱看电视在2009-3-26 10:07:37的发言:
梁阿姨应该出本回忆录!

我写东西不行。40年过去了,蹉跎岁月里度过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就想把它们拿来与大家分享一下。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9/5/10 19:32:29

--  [原创]记忆草原(十)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十)

    夏天的夏营地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地方。
    我们这儿的夏营地位于河两岸,这里也是锡尼河西公社所在地。这条河发源
于大兴安岭,它自东向西流,最后汇入到呼伦池。它弯弯曲曲的,犹如镶在草原
上的一条银链。河面大约有十几米宽。河水不太深,大牲畜站在里面还要露出半
个身子。水质很清澈,流速较快。两岸星星点点的有一些湿地。河附近的草地非
常的漂亮,就像巨大的绿地毯一样。绿毯上有一条条的小道,那是牲畜去喝水时
踩出来的。河岸边长着很多的灌木,比如山丁子、臭李子、杞柳什么的到处都是。
灌木间的草地上开着馥郁的野玫瑰和野百合花。离河岸远一些的地方还长着一种
会蜇人的灌木,只要你的皮肤碰到它,就会疼痛难忍,好多天才能好。
在一望无际的花海中,最显眼的是黄色的野罂粟花。还有方圆一两公里的马兰花,
蓝紫色的马兰花开的大大的,非常美丽。在马兰花的王国里,很少见到其它种类
的花草生存。
    1969年的夏天,我和张静芬分到一个布里亚特老大爷家剪羊毛。其他的知青
分散的住到别的蒙古包。剪羊毛时都到大爷家来。他们家的蒙古包就在夏营地,
但是距离河较远,要到河边走着大约得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蒙古包、羊圈和勒
勒车就在一片望不到边的马兰花中间。老大爷家有四口人:大爷大娘和一双儿女。
两位老人都是六十多岁,而这一双儿女才十几岁。后来得知他们无儿无女,孩子
是找别人要来的,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孩子的亲生父母就成了老人的亲戚。两家
走动的很好。
    这个老大爷在文革前曾是公社的劳动模范,汉语能听懂一点儿,说汉语就很
费劲。他会的一点点汉语,还是跟原来住在他包里的天津女知青学的。这次我们
去,大爷怕我们不方便,就叫我们俩住到他家的勒勒车上。这辆勒勒车的车身大
约有八十多厘米宽,一米七长,上面有毛毡和塑料布做的圆拱棚子,一面封死另
一面有门帘,有点像过去的轿子。里面是用柳笆铺底。近两米的车辕搭在另一辆
车上。因为车身窄,我们两个人只能侧着睡,想翻身时必须一起翻。我们刚去的
几天晚上总是睡不好,老大爷家的那几头牛半夜在我们住的车上蹭痒痒,闹得整
个车几乎要翻了,我们就不断“嗨!嗨!”地轰牛。大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
就问我们:“晚上你们叫?叫?”我们用身体一边撞车一边指着牛向大爷告状,
大爷终于听明白啦,晚上就把牛栓在离我们远点儿的车上,使我们终于睡上了安
稳觉。
    草原的牧民非常的勤快,四点多天刚亮他们就起了。我们在勒勒车里面就听
见漫天的“吱啦子”扇翅膀的声音(夏天的草原只要天一亮这种昆虫就开始飞)
和大爷一家人忙着干活的声音,挤牛奶、拉水、生火做饭、赶牛羊。我们常常因
为起晚了而不好意思。我常看到大爷用小刀给羊修蹄甲,避免长长了断裂。我们
有空儿就帮着捡干牛粪做燃料用。有一天雨后我在草地上遛达,突然看见一只刚
生下来的小羊羔躺在地上,羊妈妈不在,我着急的想过去抱小羊羔,大爷在看见
了就使劲地摆手不允许,他说,你抱了它,它的妈妈就不认它了。我知道冬天是
产羔的季节,没有想到夏天也产羔。蒙古包里还养着几只小羊羔,它们有的是孤
儿,有的是被羊妈妈遗弃的。大娘每天用牛角做的大奶瓶给它们喂牛奶,小羊羔
吃牛奶时仍然跪着前蹄。它们不随着羊群出去,只是围着蒙古包转。
    牧民的饮食主要是手把肉、油炸小果子、奶油、奶豆腐和奶茶。我当时很能
吃,一顿饭能吃四张大发面饼,差不多有八两吧。但在牧民家里不好意思多吃,
干了一天的活,吃得又少,所以到了晚上就饿的很难受。经常自言自语的说:
“哎呦,饿死我了。”没有想到这话也叫大爷听懂了。有一天上午,大爷对我说:
“你们吃不饱吗?自己做的可以。”他把装粮食的勒勒车指给我们看,这下可把
我们知青乐坏啦!有的和面,有的向大爷要羊油和盐,有的到草地上找野葱,到
了吃午饭的时候,已经烙出了厚厚的一大摞香喷喷的葱花羊油饼!大爷全家和我
们知青一起享用着这顿美餐。大爷不断地说着:“好吃!好吃!还做以后。”我
想大爷也是第一次品尝到汉族的美食吧。真香啊!至今我仍记着那葱花羊油饼的
香味儿!因为在草原上吃不到蔬菜,除了盐和酱油很难见到其他的调料,有了野
葱就是比较奢侈啦。从这儿以后大爷也喜欢和我们聊天了。
    有一天,他问我:“你的名字什么的叫?”我答:“我的名字叫梁惠。”“哦。”
大爷好象记住了。但他两天一直也没有叫过我。在第三天,他突然向我说:“仓
库?”我说:“公社的吗?那边有仓库吗?”“仓库的不是吗?”我一点儿也摸不着
头脑,“不知道......”大爷用他那天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我问:“你的名字‘仓库’
的不是吗?”“哈哈哈......”知青们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大爷也跟着笑起来。
于是我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叫--梁--惠--。”大爷也一字一顿的重复“粮—库,
粮--库。”知青又笑得前仰后合。纠正了半天,终于叫的比较正确了,“啊,凉糊......”
“她什么的叫?”“张静芬。”“哦,凉糊,张静盆。”
    原来住在大爷包里的天津女知青不爱吃羊肉。老大爷始终闹不明白。有一天
他终于憋不住了,就急火火地问我:“xxx戴白帽子的不是?”我听不明白,他又
问:“xxx戴白帽子的不是?”“我不明白。”“她羊肉的不吃,回民的不是吗?”
“大爷,回民吃羊肉。”大爷又闹不明白啦,“怎么回事?”这下把我们逗得笑
成了一团。
    下蒙古包吃水仍然是个比较困难的问题,每天一大早大娘就赶着牛车去河边
拉水。拉水的勒勒车是专用的,车上有一个横着放的用油桶做的水桶,上面开盖。
这一车水就是人一天最基本的用水,除了做饭和煮茶,每天早上只有一茶缸的水
可以吐水洗手脸和刷牙。蒙古包里的碗用过后都是不刷的,只用抹布擦拭一下另
一个人就接着用。剪完羊毛后洗手的水也只有半水舀,水倒在盆里后必须要把盆
斜着靠在勒勒车上,才能没过手指。等到后面的人再洗手时,已经是稠泥汤了。
晚上临睡前要想洗手脸都没有指望,女知青再想做其他的个人卫生想都别想!当
时我们已经是满身的虱子了,藏满虱子的衣服也有个把月没有条件洗了,能到河
边能洗个澡,能洗一下衣服就成了我和张静芬的奢望!
    终于我们等到了这一天。那天收工比较早,我们和大爷打了招呼,带着肥皂、
香皂和硬的象锉一样的毛巾,以及换洗的衣服,急切地朝着河的方向奔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1-3-5 11:40:11编辑过]

--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09/6/27 21:38:40

--  [分享]记忆草原(十一)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十一)
    
    结束了在大爷家一个月的勒勒车生活,我和小红一起住到了队长巴勒吉尼玛的蒙古包里。队长和妻子孩子在右边的双人床上,我们被安排在了进门左边的床上,床是由钉在地上的四根桦木桩架起来的床板做成的,很结实。按照当地的习俗,未婚的女孩子必须要在这个位置睡觉。我们第一天去就赶上有牧民举行结婚典礼,很不巧天又下起了雨。一下子队长的包里住进来了三个大人和四五个孩子,地上临时铺上了牛皮和席子,因为牧民都穿着蒙古袍,不需要盖被子,就在地上合衣而睡。挨着我在地上睡的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大姐,她抱着一个吃奶的婴儿。我觉得她很不容易,就很客气的让她在床上睡。大姐笑着拒绝了,连连说:“不用,不用。我们习惯了。”煤油灯熄灭了,包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渐渐地都睡了,还能听见举办婚礼的蒙古包里有人喝酒唱歌。
    我只是脱了鞋和外套就钻了被窝,即使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使劲儿的睁着眼睛,唯恐自己睡着了,一种恐惧笼罩着我。早就听说当地的习俗之一是自由的男女关系,辽阔的草原地广人稀,生活条件艰苦,草原人们的这种习俗我们无可厚非。但当犯罪和习俗混杂在一起时才是最可恶和最可怕的。我听说的故事里做这种事的有兽医、复员军人等等。有的女牧民、女知青遭受了性侵犯后只能是沉默。在习俗的保护下,有的坏人会利用一切机会,把自己看上眼的姑娘媳妇“做了”。
    想着想着我就迷糊了,突然一阵恐惧把我吓醒,是我睡觉的位置使我恐惧。草原上的另一个习俗是:夜里所有过路的牧人都可以到蒙古包里留宿。由于草原人口的出生率低,小伙子如果在夜里留宿蒙古包,必定要在左边的床下睡,他若要与床上的女孩儿发生了什么事,无人去干涉。我曾听过有人讲过,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怀了孕,却不知道是谁的种?我开始留恋起来我住过的勒勒车,想念起了大爷,无限感激大爷对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一片嘈杂声,一股手电的强光射进来,好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女人唱着歌挤进包来,一下子把我旁边的大姐拽起来,冲着她哼呀哼呀的唱了一通就走了。一会儿功夫又一拨男人在这唱了一通酒歌也走了,一切好像都安静了,只有空气中留下的强烈的酒精味儿和雨水的湿气不散。
    我终于可以放松了,睏得无法支撑的我很快地进入了梦乡。梦中的我不知怎的回到了多病的童年,在医院的手术室里被医生捆住了手脚,一大块沾满药水的纱布捂到了我的脸上,那种气味使人窒息!一下子我被憋醒了,感到有一个庞然大物压在了我的身上,强烈的酒味呛得叫人喘不过气来。我根本看不见是谁,他叽哩咕噜地说着我一点儿也不懂的话,还使劲地拽我的被子!我用力的用双手揪着我的被子,同时用胳膊肘撞击小红,好让她帮我。谁知小红却打着呼噜怎么也撞不醒,我小声哭泣着哀求着,并用最后力气保护着自己!危急时刻突然听到床边的大姐对那个男人用蒙语说了一句话,他立刻就放了手,走出了蒙古包,我听到的是重重地皮靴走远的声音。惊吓和委屈让我怎么也止不住哭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人们都起来了,大姐正坐在地上的牛皮上给孩子喂奶,她看我,很自然向我微笑,就像昨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小红也不知晚上发生的事情。我猜想大姐可能对那个男人说:“她是知青。”这个男人知道对女知青犯事是要被判刑的。在这个善良的大姐的帮助下,我又一次地保全了自己。后来听别的女知青说,她们几个人住的蒙古包里也发生了一点事情,在半夜时分她们感到越睡越挤,不知道为什么。等到天
亮了才发现在她们的身边躺着好几个醉汉,好在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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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10/2/27 1:07:05

--  [原创]记忆草原(十二)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十二)

    一九七零年的冬天,草原上被厚厚地大雪覆盖。白天的最高气温降到了零下三十度,晴天时,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空气中都是闪闪发亮的小冰晶,夜间的气温是零下四、五十度。我们八个天津女知青被队里安排住到了队保管员包音楚鲁一家人原来住的半地下的土坯房里。
  这间土坯房门朝东,进门有间一平米左右的门厅,北面的土墙上有一个四个巴掌大小的方洞,上面的玻璃已经没有了。门是用几块破木板子钉的,门缝有一个手指头宽,门外有个粗铁链子可以挂在门框的粗铁鼻子上锁门。门里面是一个粗牛皮条做的环,它可以挂在门框里面一个打弯了的大钉子上,晚上睡觉时我们就挂上它。南面是稍严实点的木板房门,进门再下几级台阶就是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屋,窗户朝东,在外面看窗户几乎与地面相平。小屋的一半是土火炕,炕头有个小灶台,灶台已经残破,上面有口直径六十厘米的铁锅。迎门还有一个长木板搭的架子,高度到腰的位置,宽度大概有六七十厘米吧。屋子虽然不大,但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我们用羊粪点着了灶,锅里化上了干净的雪水,渐渐地小土屋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我们又找了块儿比门厅方洞大一点儿玻璃,四周用沾了水的报纸一贴,报纸立刻就把土坯墙和玻璃冻在了一起。火炕只能睡六个人,我和小红只能搭脚睡在那个木架子上。小红的头朝火炕,我的头朝北面的墙,每天早上叠被时,我的枕头、褥子和毡子都是和墙冻在一起的,必须得把它们揭开才行。因为室内的温度是二十度左右,室内外有几十度的温差。每当有人开门出入时,屋里立刻就充满了对面看不见人的蒸汽。我们的手经常和门厅上的牛皮条把手冻粘在一起。冬天要去井边打水就很困难了,井口已经被厚厚地冰封成了一个小口,吊绳上和上面的水桶冻成了个大冰砣子,要打水就得凿冰,用脸盆盛雪化水就省事多了。草原的雪非常洁净,化成水后清澈见底,只有几粒数的清的沙粒。
冬天草原的积雪厚达半米以上,积雪的表面有一层硬壳,走慢了就会陷下去,大雪封山,平日就交通不便的草原,冬天就更难了。牧民的交通工具是骆驼拉爬犁或马拉爬犁,队里的拖拉机也能开,但老是坏在路上。队里那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就成了宝贝。因为天冷和积雪,四天一趟的公共汽车在冬天也不准时了。我们知青常因交通不便而断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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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10/2/27 1:09:48

--  [原创]记忆草原(十三)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十三)

在草原上我们知青一年里也吃不上几回蔬菜,在草原上无法种菜,只有在西公社的河边附近可以种菜。因为牛、马、羊、骆驼等牲口也爱吃菜,必须用柳笆栏上才行。但是在生产队这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无法大面积地围柳笆,队里种的一大片葱最后也都成了野葱,它们任凭牲畜踩踏,已经所剩无几。有时我们会采一些来调剂口味。夏天草原上到处都长着一种野韭菜,它们的叶子只有两毫米宽,成片成片白色的韭菜花随风摇摆着,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住土坯房的牧民常用野韭菜和羊肉包包子或饺子,我们知青有羊肉时也会学着他们包韭菜羊肉包子或饺子,为了能吃顿饺子,大伙儿的积极性非常高,都一窝蜂地出去采野韭菜。有的人分辨不清野韭菜和草,这馅儿也就成了怪味馅儿,吃吧很难咽,吐吧又可惜。知青的调料就是豆油、盐和酱油。而酱油还是奢侈品,经常见不到。公社离生产队有60公里,要买一次粮食很麻烦,有时晚上还要住在公社,所以知青断粮是家常便饭。男知青有时饿极了,就到草原上捡大雁蛋回来煮着吃;要不就是抓小鸟,回来再把小鸟浑身用湿泥包上,在牛粪上烧熟了吃;还有的时候擀了面条,就是白水煮面,根本就没有菜码没有卤。有的男生就到草原上采些蘑菇煮了就着吃,结果吃得是上吐下泻。到了冬天,队里还分一些冻洋白菜,可以剁碎了熬粥。
1970年的冬天,队里发给知青每人4只羊,算是我们过冬口粮的补充,每只羊算12块钱,从我们干活的工分里面扣,羊皮交给生产队。知青干一年的活,队里也没有按工分给过钱,只是在春节前借给每个知青200块钱让回家过年,剩下的就没有音信了。一直到知青选调、考学和病退走了,这些钱也没有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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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宽容
--  发布时间:2010/2/27 1:13:03

--  [原创]记忆草原(十四)

                            采集起记忆的鲜花,编成花串挂在心上,
                            无论年代多么久远,它们依然娇艳芳香。

                                  记忆草原(十四)

    在草原上杀牲畜都是男人的活,女人只做一些辅助的活。在草原上杀羊我已经是见过无数次,这里杀羊很干净,从来不会弄得到处是血。主刀人只在羊的胸部开一个5-6厘米的小口,将手臂伸进胸腔掐断靠背部的大动脉,羊立刻就没有气了。然后用一根短草棍别住羊皮内的小口,用拳头将羊皮揣开成一整张,再截断羊头和羊小腿丢弃(草原人不吃羊头和羊小腿),最后把短草棍拿掉,剖开身体取出内脏,再用勺子把留在体腔里的血盛在盆里。整个过程很利索干净。我们队的男知青差不多都学会了这种杀羊的方法。
    70年冬天我们6个女生和 “老雕”朱振华一起搭伙吃饭,当时他已经选调到队里到小卖部卖东西,离我们这最近。另外两个天津女知青和一个男知青下了蒙古包,其他的男知青就住在离我们不远山包上的土坯房里。队里为了解决知青冬天的口粮问题,就给每人发了4只羊,每只羊大概有五六十斤吧。每只羊作价12块钱,从知青的工分里扣。羊皮交生产队,知青自己负责杀羊。
    一天下午队里叫两个男知青去赶羊,当时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三、四十度,天都全黑了羊才赶回来。当天太晚了已无法杀羊,我们只好把它们先圈起来第二天再杀。在路上我看见了一只被冻死的小羊,它的姿态是站着的正在行走的样子,羊群已经无法再维护它了,只好把它丢弃在那里,让它静静地站在那。我们圈起来的的羊第二天也有两只冻死了,僵硬的没法剥皮。好几个男生主动地来帮我们杀羊,我们有的女生就搭个下手帮忙按住羊,有的女生就忙着做饭。我负责抓住羊的后腿,这些可怜的羊,被宰杀时叫的不多,很多都是怒目圆睁,无可奈何。有的是因为害怕吓得直尿尿,把我的棉鞋都尿湿了。连续的宰羊使我的刀法练得也准确了。当羊皮剥到后小腿时,我就用刀准确地在羊小腿的关节处一上一下两刀,羊的小腿就断了,再一刀割断羊皮这条腿就算完活了。一共六刀解决羊的两个后腿。整整三天那,我们宿舍成了屠宰场。因为杀羊很紧张,无法做正式的饭,就是熬些小米粥,还有煮的血肠。血肠就是把羊血中放点盐和葱花,灌进羊的大肠中,扎紧两端放进锅里煮。羊肚和小肠国家收购,每副一块钱,据说羊小肠是做肠衣线的原料。我们将很臭很脏的羊肚和小肠翻过来,在雪地上多次地摔打,它们就干净了。然后再把羊小肠塞进羊肚里,这就是一副好的能收购的东西。宰好的羊一只只地挂在屋外,没有五分钟它们就已冻得邦邦地硬了。我们搬来梯子,把冻羊藏在红房子(第一集有介绍)的阁楼上,以防丢失。
    当时在海拉尔市吃肉要肉票,我们丢弃的羊小腿和羊头都送给跟我们关系不错的海拉尔知青。他们用大麻袋装起来带回家,回来时给我们带回来一大口袋的炒葵花子。能吃上炒瓜子了,这可让我们着实高兴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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